亚历山大公国的横河谷防线,鲜血已经浸红横河谷底的浅浅河道,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整条河谷。惨烈的战争正在进行,嘶喊和咆哮声在横河谷上空响彻云霄。
亚历山大公国赶在蛮族大军来到之前,用横河谷中取之不尽的鹅卵石修筑高达十多公尺的城墙,与横河谷两边的陡峭山壁相连,绵延长达近十里。这道亚历山大公国倾全国之力打造的城墙奇险无比,而且经不知多年万年的河水所冲刷形成的鹅卵石又是异常坚固,远非一般的砖石与树木建造的城墙可比拟。也因为如此,攻守双方的战斗全都是围绕着这道鹅卵石城墙展开,外面的墙体已经因为血水的浸泡而变成暗红色。
夕阳西下,数以万计的蛮族利用鹅卵石城墙的陡坡,展开新一轮的攀爬,远处步行家的攻城器械也开始新一轮的投掷。山谷里的石头早已耗尽,步行家现在使用的是从附近森林里紧急砍伐来的巨型原木。
“这些野人难道不知道休息吗?”
鹅卵石城墙上的守军早已疲惫不堪。蝎尾地区地形狭长,每个国家占据的土地和人口都很少,亚历山大公国虽然号称为蝎尾地区第一大国,但倾尽全国之兵也不到八万。
而且亚历山大公国不可能把这不到十万的军队全部拉到横河谷。事实上,现在在鹅卵石城墙上面防守的军队,亚历山大公国本国的军队只有五万多人。其他多半是附近国家派过来的友军,加上这些调度不怎么灵敏的异**队,整个横河谷的守军也不足七万。
南方群岛大军则是足足有十七万人。
英木兰没有任何顾忌,将南方群岛所有的军队全部拉到横河谷中,不计得失、不计生死的展开密集进攻。这种势若疯狂的举动,让鹅卵石城墙上面每一个守军都感觉到彻底心寒。
看来,连夜晚这些野人都不会停止进攻啊!
无论是亚历山大公国的士兵还是别国协助守城的士兵,都知道在南方群岛蛮人这种不要命的攻击之下,横河谷失守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唯一的救星就是那支圣华隆帝国派出来的新远征军。
圣华隆帝国三十万新远征军已经在边境陆续集结,其中先锋军三万人已经进入蝎尾地区,正日夜兼程地向横河谷方向行军。不过蝎尾地区地形复杂、气候多变,这支三万人的远征军前锋即使用最快的速度,还要两天才能赶到横河谷防线。
后续十万远征军主力要抵达横河谷至少还需要十天。至于剩下的七万后勤和辎重军队、后备军团等等,能在一一十天到一个月内赶到横河谷就很不错了。
但是,英木兰会给亚历山大公国这两天甚至十天的时间吗?
一旦攻陷横河谷,十多万南方群岛联军四面散开,进入地势相对平坦的亚历山大公国境内,并占领几座富庶的城市获得补给,这场战争就会彻底成变持久战。即使圣华隆帝国三十万远征军,也不可能一举将十几万喂饱,并四散逃窜的蛮族大军驱逐出蝎尾地区。
仅仅一个下午,鹅卵石城墙的坡道上,步行家与蛮族就留下近万具尸体。战况之惨烈是自蝎尾战争以来前所未有的。
如果不是英木兰众所皆惧的冷血名声,伤亡严重的步行家士卒早就溃败了。亚历山大公国自然也不好受,虽然有城墙壁垒的保护,但士兵的损耗数量也是居高不下,守城的箭矢、檑木也已几度告急。
“砰砰!”
步行家以数十台远程投掷机,接二连三的将巨木撞击在倾斜的墙面上,将墙面上撞出了一个又一个新的斑驳坑洼。溅起来的小鹅卵石飞舞四射,整段城墙似乎都因剧烈撞击而颤抖。
虽然受到步行家沉重攻城机械的连续轰击,鹅卵石城墙上除了多出这些坑洼和凹陷,本体仍是固若金汤。这当然不仅是那些鹅卵石的功劳,更主要的是城墙背后还有几十个亚历山大公国的魔法师。
这些魔法师们用各类辅助魔法支撑城墙的稳固,为灌浆修补的工兵们争取时间,将鹅卵石之间的水泥密度填充到极其惊人的程度。
成千上万的黑甲士兵与裸身涂着黑泥的蛮人,挥舞着各种武器,嘶吼着向上攀爬。有着坡度的鹅卵石城墙便于蛮人们进攻,至少帮他们节省不少制造云梯的时间。
在无数的巨木投掷后,鹅卵石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们纷纷探出头来,用鹅卵石、水泥碎块、圆木以及各种投掷物阻碍蛮人们的进攻。鏖战到这种程度,弓箭之类的资源都已经耗尽,守军使用的远程武器都已是最原始的天然物品。
英木兰站着帅幡下面,遥遥相对看着鹅卵石城墙上进行的惨烈攻防战,俏丽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情绪。她的亲兵们散布在四周,这些向来英勇的女孩子们,此时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不安。因为英木兰身边,站着一位将头脸都遮盖在衣服里的绿袍人。
“元帅,区区一道城墙,真的就能阻挡你的步伐吗?”
绿袍人看着在渐深夜色下持续进行的攻城战,声音有些古怪地道:“林家的巨兽、天家的龙鹰为什么不派出去?这种人造的阻碍在巨兽与龙鹰的攻击下,根本无险可守吧?”
“是。”
英木兰平静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派上去?”
绿袍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恼怒。
“因为那些神出鬼没的圣华隆超阶和美蒂神域都还没出手,我不能把手上所有的牌全部打出去。”
英木兰淡淡地道:“那些魔法师对于纯粹人类之间的战争不会感兴趣。可是一旦出现巨兽与龙鹰这种实力强大的生物,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会有跃跃一试的冲动……”
“你怎么能肯定那些超阶和神域就在附近?”
绿袍人觉得奇怪地问道。
“蝎尾地区又不是什么风光秀丽的旅游胜地,这些见多识广的人自然不会陶醉沉迷在穷山恶水当中。在这些实力强横的**师眼里,还有什么能比热火朝天的战场吸引他们的?”
英木兰平静地道:“当然了,最关键的是我在云雾山活埋过他们。魔法师可不是牧师,他们没有宽恕别人的习惯。”
对于英木兰语气里的自我嘲讽,绿袍人好象没有听出来一样,缓缓道:“看来,我是得出手帮帮你们了。”
说着,绿袍人从衣袍里伸出一段如雪般的白腻手臂,开始在虚空中画出奇怪繁复的魔法符号,嘴里也念念有词,显然在背诵一篇长长的魔法咒文。
随着绿袍人的念诵,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仿佛帅幡下的一大块地方突然与外面隔绝一般。咆哮与厮杀声都消失了;远处惨烈的战场变成一幕没有配音的魔法戏影片。
绿袍人半截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臂前端,突然绽放出数道绚丽的黄色光芒。这些黄色光芒越来越亮,随着绿袍人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快,这团亮光宛如灯塔般越来越醒目。
英木兰神色一变却没有说话。随着绿袍人手上的黄色光芒越来越亮,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嚎声,一大群密密麻麻的影子已经从森林里狂奔而出,向着横河谷奔来。轰隆隆的脚步声让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
鹅卵石城墙上的守军顿时骇然变色。虽然看不清楚从远方奔袭来的是什么,但那团光亮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军官们大声吆喝着,更多的士兵拿着武器冲上城头。
正在攻城的蛮人和步行家士兵们早已撤退了,城墙上所有的守军都惶恐不安地看着远方。大地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脸色苍白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来自南方群岛的野蛮人到底驱使什么样的恶魔前来攻城。
“是象群!”
随着嚎叫声的逼近,有熟悉这声音的士兵叫了起来。蝎尾地区位于东莱大陆的最南方,气候炎热,森林与河谷密集。这里生长着各种植物与动物,所有动物当中最有威胁的当然是大象。
一头成年的大象并不可怕,一旦大象聚集成群,那就非常可怕了。
“至少是一百头!不,两百头以上的象群!”
士兵高叫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数万守军自然不会把几百头的野象放在眼里,但让士兵们惊惶的是这些野蛮人居然能控大象。由于英木兰的坚持,林家与天家的秘密武器一直没有出动过,鹅卵石城墙上的守军们自然不知道南方群岛中有着能够纵动物的妖怪后裔,他们的惊惶是理所当然。
“看到了吧?人类最恐惧的是对于事物的未知。几百头大象都能够让这些士兵惊慌失措,要是出动金刚和暴熊,这道城墙早就拿下来了。”
绿袍人看着一片慌乱的城头冷然道,声音里隐隐含有几分得意。
英木兰俏丽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表情变化,淡然道:“我也说过了,那会惹得超阶魔法师们见猎心喜,为他们插手普通人之间的战争找到借口。”
绿袍人不耐烦地道:“哪有超阶啊?你指一个给我看看!”
英木兰淡淡地将手指点了一点:“那里。”
绿袍人愕然扬头,看到鹅卵石城墙上方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白色亮光。亮光中明显地笼罩着一个人影,却因为太过刺眼的亮光让人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谁。不过只看那飞翔的高度,可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高阶魔法师。
“怎么会这样?”
绿袍人一时有些愕然,看着那团不住扭曲变幻的光晕,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只是几百头大象就可以让超阶魔法师出手吗?”
什么时候亚特兰提斯的超阶魔法师廉价到这种地步了?
英木兰冷然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出手的借口,至于是金刚还是大象并不重要!”
像是为了验证英木兰所说的话一样,那团在半空不断扭曲的光晕,突然猛地收缩一下,然后立即爆射开来。肉眼可见的白色魔法波纹如同波浪般地四散扩开,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这是什么魔法?”
绿袍人不由得惊骇出声。
英木兰也一脸骇然。南方群岛不是东莱大陆人想象中的蛮人,特别是身为军队统帅的英木兰,对亚特兰提斯各种体系的魔法都有一定的认识。这道蔓延开来的魔法波纹却不是英木兰所认得的任何一种魔法攻击。
“这是什么东西?”
英木兰惶然道。
“元帅!”
英木兰的亲兵已经围过来,数名魔法师与巫师已经在英木兰身边展开防御结界,整个大地这时都笼罩在魔法波纹的扩张冲击之中。无论是城墙、山脉、河谷或森林,都被披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看起来像是月光一样皎洁的魔法波纹华美而平和,温柔得如同夏夜凉风,然而被照射到的人和动物,在这片淡淡的魔法光亮中却恍惚起来。他们无意识地转着圈,像是完全迷失方向感一样,转着转着,无论是人或马匹,突然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倒向地面。
英木兰看着自己大军在转眼间变为一滩烂泥,无数的士卒成片倒下,不由自主地愕然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沉睡术?”
站在防御结界之外的绿袍人则是深深吸了口气。身子一阵晃动过后,绿袍人又稳住脚步,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沉睡术,是醉人液!”
“醉人液?”
英木兰愕然地瞪大眼睛,俏丽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就是卡娜的软香水?你是说,天上那个是卡娜?”
绿袍人点了点头道:“看来,伏击瑞格的树人族已经发生变故了!”
“我叫你不要招惹他啊!”
英木兰顿时没好气地道:“那家伙很神秘的,这下连树人族都倒戈过去了……”
绿袍人一阵无语,良久才辩解道:“就算倒戈过去,卡娜的软香水也不会突然进化成为像禁咒一样的终极魔法吧?这可是醉翻几十万人啊!”